在我工作的期間,發生過大園空難、新加坡006號班機事故、華航ci642香港赤臘角機場翻覆、澎湖空難(我的印象是國華航空、但搜尋不到資料而是華航,而我同期受訓的朋友當時有人在國華航空,他說罹難者是他蠻好的同事),以及離職後不久就發生了911事故。
在愛情停機坪原著裡,我寫的case是融合新加坡航空和赤臘角機場的事件。
新航006號事件發生當晚,象神颱風侵襲台灣。我隔天任務是RD,所以在前一天晚上10點鐘必須打電話回公司確認、或者是公司在10點以前打電話給我指派勤務。
那一天,風雨非常的強勁。我查資料006的發生時間是下午3點17分,那一天中午之後,台北的天色就像是夜晚一樣灰暗。颱風的緣故,家中的門窗不停的震動,是個非常差勁的天氣。
當年的通訊沒有那麼發達,又也許是先救災的關係,我從電視上看到訊息已經很晚了。公司打電話來變更我班表時,已經將近晚上11點。
如果是平常,空服員可以跟daily counter爭論這樣的抓非是否合法~但是那天晚上,我明白狀況特殊。而且透過電話,可以聽到daily country那邊的電話響個不停,應該有很多懼怕的空服員請假。所以我沒有囉嗦,直接接下勤務。
事實上,在空難發生之後的一、兩個星期,出去飛行相對安全。因為機務和機長會將飛機的狀況維持在最佳狀態,並且所有航空人員都會提高戒備,非常安全。但是人要戰勝內心的恐懼非常困難!尤其在媒體用大量的災難畫面洗版,空服員狂請假,客人也忙著退票。
第二天我執勤的台北洛杉磯航段,乘客數量只有平常的一半不到。
那一天洛杉磯的組員,幾乎全數是抓飛來的。還好接下勤務的同事們,大家都做好心理建設,要用最從容的態度帶著乘客一起飛行。
平時的夜晚起飛,跑道上明亮的燈光有如星星一般閃爍,十分美麗。006空難第二天的晚上,象神颱風已經遠離,桃園機場異常的平靜,無風無雨。準備起飛的架次也比平常少很多,彷彿前一天的空難,只是一場夢。
直到我們的客機在四號跑道上滑行。
006出事的所在地是左5跑道,而我們的班機是由第4跑道起飛,也就是在左5跑道旁。
那天晚上機場很反常的,沒有打開照明燈,只有第4跑道的指引燈,在地面上微弱的指引我們方向。
從飛機Push back開始,客艙內就是一片死寂,跟平常歡樂出航的氣氛完全不一樣。當飛機在黑暗中慢速滑行,整個桃園機場都籠罩在一種預蓋彌彰的詭異安靜中。
突然,就在我坐的空服員座椅窗戶外,看見了一顆巨大散落的引擎,孤單的、殘破的,躺在跑道上。
客艙內馬上傳來小小的騷動,而空服員們也立刻聚集到可以看到左5跑道的窗戶。
但是沒有人多說一句話,大家都沉默異常地望著窗外嘆息,我也是。
那是一種非常複雜的情緒:生與死的界線,離我們如此靠近。
幾乎就在同一個地點,還沒有超過24小時。天空已經恢復寧靜,但那些人,已經回不來了。
平常在起飛降落時,我若不是暗自回想逃生程序,就是在心裡默念佛號咒語。
那一天起飛,我的心裡是一片空白。
在機頭拉高,鼻輪離地的那一刻,我自然雙手合十:
願你們安息。
願你們離苦得樂,不再有痛苦。